结婚五周年纪念日，我在书房发现一封丈夫写的情书。

“致我唯一的玫瑰”

我正欣喜于他的浪漫，却发现这朵玫瑰不是我。

他在信中写，他从来没有爱过我。

1

今天是我和裴修结婚五周年纪念日，我在书房发现了一封信，“致我唯一的玫瑰”。

上面写着：“遇见你之前我三十五年的人生如同一潭死水，毫无自由。可你像山间的风，林间的鹿，闯入我的生活，自此我的心上便长出一朵玫瑰。”

一潭死水，毫无自由？

我几乎没办法握住这封信，有那么一刻希望这是哪个诗人的著作，他只是抄写。可他写得这么烂，我说服不了自己。

裴修，我倾注了十年的爱于你而言是枷锁吗？

你不爱我为什么要接受我的告白？

你不爱我为什么要跟我求婚？

你不爱我为什么要跟我说想要一个孩子？

你早死哪儿去了？是没有嘴还是没有手，十年啊，不够你说一句话吗？

我的心在渐渐绞紧，一种沉闷的难堪压得我几乎无法呼吸。

2

我开始在书房寻找一些蛛丝马迹。

他最常用的钢笔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玫瑰花，旁边刻着一个“Z"。

黑色的椅子靠背上有个粉色毛绒绒的垫子。

桌子上放着一个Q版的小鹿灯。

拉开抽屉，里面是一条薄薄的……

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，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。

我睁开眼，头一次如此认真的打量着这个书房。

这里是我全程监工的，里面的每一个装饰都是我费心淘回来的。

只是建成之后，我不大用，慢慢变成了裴修的工作领地，他不喜欢有人进来。

我向来尊重他的习惯。

裴修，你怎么敢啊？怎么敢借着我的尊重来践踏我的真心？

我不敢想象，我不在的时候他到底带回来多少人，又做了什么恶心事！

3

我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很久，裴修回来了，喝得醉醺醺倒在我身上：“江念，江念，我要喝水，你给我倒蜂蜜水。”

我把他扔在沙发上，他的手机响了一下，点进去是一条备注为“小玫瑰”的人发过来的。

“裴老师，这段短暂的幸福像偷来的，我仍然很爱你，但是我不能继续破坏你的婚姻了。玫瑰花很美，江景也很好看，可今天是你的结婚纪念日，你本来应该陪着你的妻子。我不需要你负责，我们就在这里结束吧。”

后面附了一张照片。

s市唯一能看到江景的酒店，我今天本来也应该在那儿。

但是裴修说他很忙，没有时间，就在家里吃个饭。

这一切显得我精心准备的惊喜像个笑话。

我转头看裴修，他喃喃自语，看起来痛苦极了，

“阿栀，你别不要我，我离婚，我不爱她，我马上跟她离婚。”

我从大一跟他在一起，毕业一年结婚，到现在有十年了。

此刻看着这张朝夕相对的脸，竟然突兀地泛起一丝恶心。

随后涌出满满的不甘，什么样的人，让你迫不及待丢开我，丢开十年的相伴。

难道你真的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吗？

裴修从沙发上翻下来，吐了一地。

我兀自走进厨房，把留的饭菜倒入垃圾桶，洗完澡早早睡下了。

4

第二天一早醒来，裴修已经不见了，空余地上一摊呕吐物，散发出刺鼻的气味。

我驱车到了裴修工作的大学，也是我毕业的学校。

教室里学生很多，挤的满满当当，几乎没有空位。

我径直向后走，直到倒数第三排有个男孩起来给我挪了一个位置。

裴修进来了，他唇边冒出了青色的胡茬，显得人有些疲惫。目光四下搜寻一番就定住了，在我斜前方。

“方栀，这个问题你来回答一下。”“方栀，什么叫格雷欣法则？”“方栀……”“方栀…”

整节课都是方栀，他眼里只有方栀，偌大的一个课堂，几乎成了他们调情的温床。

底下有学生哄笑：“教授，你这么喜欢我们方栀，什么时候娶她啊？”

裴修只是笑：“我戒指已经买好了，就等着亲手给她套上去，不过她还没答应我呢。”

一时间口哨声几乎掀翻了天。

裴修，你还记得你结婚了吗？你还记得这是学校吗？你就这么肆无忌惮吗？凭什么呢？

“我叫周亦，你不是我们系的吧，也是来看裴教授的？”旁边的男孩儿凑过来，给我放了一颗糖。

“你别白费心思了，金融系就没有不知道的，裴教授心里眼里只有系花方栀一个人，昨天还有人看见他给方栀送戒指，指不定马上就成师母了。”

他什么时候摘下婚戒的呢，一个月？两个月？一年？我摸着手上冰凉的素圈，泛着恶心，生生把它拔下来，留下一圈泛白的印子。

“要我说，”周亦呲起大牙，“姓裴的也不是什么好人，当个教授跟学生搞在一起，而且他已经老了，我不一样，我才大二。”

看来也是一个方栀的爱慕者，只不过爱而不得。

“单论年龄，你确实跟方栀更搭。”周亦似乎愣住了。

5

我起身一步一步走向讲台。

裴修看见我，有一瞬间的惊讶，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
即便宿醉，也无损他的儒雅清俊，反而平添了一份落拓不羁。

我企图在他脸上找到十年前的影子，那时候尚且青涩，他很爱对着我笑，一双眼睛眯起来，笑得人心软。

他会骑车带我环游学校，会在大雨天把伞倾向我，也会在疲惫的时候紧紧抱住我，认真承诺等以后有钱了一定要让我过上好日子，就像每一对普普通通的小情侣一样。

可看过来看过去，我还是找不到。

于是我把戒指摔在他脸上，金属环掉落在讲台上，发出叮铃当啷的脆响。

教室变得静悄悄的，只剩下我的声音清晰可闻。

“我不来，怎么知道你和你的学生郎情妾意，出双入对？怎么看见你们眉来眼去，情意绵绵？”

“哈？什么时候娶她？她还没答应你的求婚吗？裴教授？我已经准备好了退位让贤，你怎么还不加把劲儿呢？”

台下慢慢议论纷纷，“裴教授结婚了？那他和方栀怎么回事儿？”“还能怎么回事儿，一个渣男，一个小三呗！”“方栀看起来不像这种人？”“你懂啥，你之前看裴教授像这种人？知人知面不知心啊！”“呸，亏我之前还为他们感动来着，什么绝美爱情，恶心死了。”

裴修，你应得的。

裴修脸色铁青，“你不要闹了，有什么事回家说。”

“呵，我闹？你这一年手机里的支付记录我都打出来了，你们去了挺多地方啊？买戒指还有酒店开房记录都在上面，你要确认一下吗？”

裴修漠然无语，他甚至懒得费力气同我分辨。

我转身走向方栀，她咬着唇，看起来楚楚可怜。

“江念！有什么你冲我来，跟她没关系，别伤害她！”

裴修从台上冲下来，神色近乎狰狞，一把抓住我的手腕，就要把我拖出教室。

6

“你帮帮我，好不好，他要家暴我。”

大学里从不缺有正义感的学生，比如周亦。

他飞快跑过来，一脚踹开裴修，扶我站稳。

“谢谢你啊，你是个好孩子。”

周亦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，“打人是违法的。”

我失笑，“放心，我不会伤害你的心上人。我只是要问她拿一样东西。”

他还要再说什么，我已经没有耐心听下去了。

绕过他，接着走向方栀，她似乎被刚刚这一系列的变故吓傻了。

“方栀是吧，你脖子上挂的戒指真好看。”

她还是不说话，一只手攥紧戒指，一个劲儿掉眼泪。

坐在她右边一个姑娘不忍心，“这戒指是裴教授送的，你有本事找他算账，光欺负方栀算怎么回事儿？这不纯纯大婆教吗？”

我打断她，“五十八万，这戒指五十八万。”

小姑娘蔫蔫低头了。

“我没看错的话，这是TREASURE新出的钻戒，寓意你是我的珍宝，挺好的，不过也挺贵的。

我们还没离婚，所以这只戒指算是夫妻共同财产，如果你想留着的话，也可以，折现给我就行。”

7

“念念，你怎么变得这么市侩，不过就是一个戒指而已，有必要这么为难阿栀吗！”

裴修神色复杂，护住他的真爱。

方栀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，扑在他怀里抽泣。

“呜，我不是舍不得这枚戒指，只是这是你留给我的唯一一个纪念了，我只剩下它了。”

裴修心疼地抚了抚她的背，神色逐渐变得坚定，“江念，我们离婚吧，我已经欠阿栀很多了，不能再对不起她了。”

可笑，你对不起的究竟是谁？

“离婚也可以，你净身出户，反正你是教授，很快就赚回来了。”

裴修想都没想，一口答应。

我勾起一个笑，无声道：“祝你得偿所愿。”

方栀的一只手陡然抓紧裴修的衣摆。

我没有必要不甘，实在没有必要。从前的裴修早就不见了，现在的他们着实挺配的。

我一遍一遍重复，不知道想说服谁。

8

我走出教室，“都拍下来了吗？”

“全程录像，高清18k，保证连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能看见。”

好，真好。

我吐出一口浊气，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。

昨天我辗转反侧，一直在想，如果他不是教授，不在大学教书，是不是他们就不会相遇。

最后，我想明白了，不是方栀，也可能有李栀，王栀。

说到底，端看裴修自己。

这时候又挺感谢裴修是个教授，他是个老师啊。

做一个老师需要师风师德，这是他的掣肘，我的利器。

9

“等等，哎，你等一下。”

是周亦，他来干什么？给心上人找回场子？

周亦跑的很急，汗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，散发着热烈的荷尔蒙。

抛开这复杂的关系不谈，他长的确实挺养眼的。

身姿挺拔，容颜俊秀，还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。

“我来是想跟你澄清一件事，我叫周亦，今年21岁。”他看起来有些紧张，“我不喜欢方栀，我，呃，我喜欢画画。”

我竟忍不住笑出来，这么一本正经的介绍还挺搞笑的，这男孩儿真有意思。

“嗯，我知道了，你不喜欢方栀，你喜欢画画。”

“你要回家吗？裴教授，我是说裴修他会不会再伤害你啊？”

“怎么，你要贴身保护我啊。”

他的耳根逐渐红透了，“我就想确保你的安全。”

我渐渐意识到了什么。

“周亦，说起来你现在还得叫我一声师母。”

“你们马上不就离婚了吗？！”他急急反驳。

我轻轻摸了摸肚子，认真注视着他：“周亦，我怀孕了，已经三个多月了。”

周亦有些愕然，片刻后才反应过来。

“裴修知道吗？你要留下他吗？”

我摇摇头，“他不知道，这是我一个人的孩子。”

“我可以……”

“周亦，我没记错的话话，我们是第一次见吧？有些话不要轻易说出口。”

我刚从一个漩涡里爬出来，不想再一头栽进另一个。

男人啊，相爱的时候，谁不是信誓旦旦，真心灼灼。

可一但不爱了，立马就可以弃如敝履，甚至视如仇寇。

“我爱江念，我会照顾她，尊重她，接纳她，永远对她忠贞不渝，直至生命尽头。”

他的誓词言犹在耳，转眼已经另结新欢。

十年的时光尚且错付，何况只是匆匆一面呢？

10

和裴修约好一周后签离婚协议，搬离了那座房子，暂时住进了酒店。裴修的卡，不刷白不刷，难道留着给他的小玫瑰吗？

我难得过了两天平静的日子。

我妈打电话来的时候，我正在湖边写生。

“囡囡，网上都传遍了，你和裴修怎么回事儿？小裴人多好啊，你可不能对不起他！要是你跟他离婚，我可不认你这个女儿！我跟你讲……”

我果断挂断电话，拉黑号码，打开浏览器。

“爆！大学教授妻子出轨学生，指使学生对其拳打脚踢。”

上面配了一个短短的视频，周亦一脚踹飞裴修，然后扶住了我。

视频下面已经有很多评论了。

“我知道她叫江念，结婚几年全靠老公养，婚内出轨还殴打丈夫，咦，怎么有这么恶毒的女人，净身出户吧！”

“婚姻到底给男人带来了什么？”

“也许是他不行？不然为啥老婆出轨学生？”

“没头没尾的，让子弹再飞一会儿吧。”

……

我看得居然有点开心，自古评论区出人才啊。

让子弹再飞一会儿吧，越久越好，越多人看见越好，这样它才能精准击中目标。

11

方栀来找我了。

她怎么知道我在哪里？裴修说的？

她似乎猜出了我的想法，“是裴老师告诉我的，不然我不会知道。”

狗屎男人！

“他不好意思和你谈，所以我来了。我不同意他净身出户。据我所知，你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工作吧？全靠裴老师一个人养家，你怎么好意思全部分走呢？我会让他按照每个月五千的工资给你，一共三十万。”

“还有，房子不能给你，那里面有我们很多美好的回忆，尤其是书房。”

她作出一副娇羞的模样，只是我已经毫无波澜了。

我甚至可以笃定裴修根本不知道她来找我。

我玩味地看着她：“裴修难道没告诉你吗？我们结婚的时候签过婚内协议，约定婚后财产归我所有，还做了公证。”

方栀反应有些激烈，“不可能，他说了他不爱你，他只爱过我一个人！”